悲惨之旅
心情是这么的差啊。13:04 Sep 26,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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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越多，聊越多，就变得更加淡漠。
下午收到小六短信，对他的叮嘱哭笑不得。
他似乎一口咬定我就是需要别人照顾的人。
我无法认同，可是现在回想起来，阿汤也是如此。
背了四十多本书要阿汤帮我扛回去。本来只打算交接一下就回来工作，不过忍不住就坐下来聊个天高海阔。
交情十几年，早就粘腻不起来了，但我至少有她，可以无话不说。
聊她家，她妹妹的婚事，她妈妈，聊我家，我妈，聊工作，聊未来。
一如既往的头脑清醒，她是看得到自己35岁以后的未来的。
我羡慕她的目标明确，方向既定，脚踏实地照做就是。
心中暗自赌她30岁之前能在三环到四环间买房，跟谁赌都行，我才不会输。
倒是不知道她跟ZZ啥时候结婚。她这事，我不问。
啊对了还有ZZ，说不羡慕，多少还是有点羡慕的。
这么多年来忠贞不二，若她爱他能如他爱她，那是多么高的幸福。
不过，这事我不问。是她的选择。反正，是ZZ的话，我很放心。
虽然要些年头，但他会出息的。
阿汤啊，从客观的定义上来说，你是幸福的，可惜我感觉不到你满足的喜悦。
只是，你不说，我就不问。虽然我大致都懂。
于是自然会聊到我。
未来？目标？跟她讲啦，她总结出来我坦然承认，没有梦想，没有底线。她说你这样性格进不了南方报业的。我点头说不是进不了，是进了也不会开心，做不好。
国企内部她比我熟，我也相信她说的话，反正，这个方向也一直在修正中。
动漫这行尽头早就看得到，等我干腻了找不到想做的了不会隔太久，那时候已经有一定的资本积累了，考虑的新方向是出版集团吧。大抵我要仰赖迟迟一下。
推算起来，大概是我25岁时候吧。
再晚就迟了。
想得清楚，现在仍然是任性无目标地玩闹，但不会一直下去。
只是，我对于她说的稳定一点的工作，却无法肯定。
我知道我喜欢什么。
在我还可以任性的时候，我还想任性。
不可避免地谈到婚姻，是因为她说，你还是快做打算吧，30以后就没人要了。
我说，那又怎么样？
没人要就没人要呗。
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
到现在我仍然觉得“喜欢”是最重要的事情。
她两眼一翻，“你去死吧。”
我笑了。
这个话题我们讨论过。
很多年前她就跟我说，你会妥协。
我还没妥协。
我们聊，我们说了很多现实的问题，现实得不能再现实了。
我跟她讲几个月前失败的恋爱。我告诉她我还是发现，不管条件如何，不是我喜欢的就不行。
她一路跟我说“你去死”。
对了她跟我说起Kevin。
回国了，在上海交大当讲师。当然只是挂名而已。
三千多万，在上海置了豪宅，在那边只为多认识点各路企业菁英政要，以后回来发展家族企业有用。
当年那姑娘现在在家当少奶奶，日子舒服。
阿汤说，“我最佩服当年劝她的那姑娘，多有眼光，她当时就说，你别嫌他没气质太斯文不帅，他家有钱那是实实在在的。”
我跟着笑，你丫当年怎么不这么劝劝我？
她说，我可是全力撮合过你们的啊，我当年还背着你把你照片寄他了，他还回信道谢过呢。
吓这我可真不知道，不过任她形容很久，我也不记得那张照片上的我是什么样子了。
想来他应该也不会留着。
说没受刺激才假，说不定当年一念之差这少奶奶就是我的了，怎么着都还有点后悔的吧。
可是追问自己，后悔当年的决定吗？使劲想了想，没有后悔。
后来跟阿汤聊的时候做了假设，假设他现在青年才俊气质卓群，家财万贯依旧单身，还在追求我，不，或者不追求我，我会心动吗？
不心动才有鬼。
但最后的选择呢，我想，还是跟当年一样吧？
我没有喜欢上他。没有。
我不能想象我和一个足够足够爱我足够足够把我养得好好的但我却并不足够爱的人一起生活。
现在问自己，仍旧办不到。
阿汤说，你去死。
我笑。其实听到他消息起，我就想问一个问题，但她回答不了我。
他幸福吗？
最后的最后，我模糊地记得，我们祝福过彼此的幸福。我记得他说得恳切。我也一样。
我不那么在乎他现在是不是有车有房事业稳定，该他的是他的。
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幸福吗？
那姑娘我不了解，但阿汤是这么告诉我的，她看中他的家世，跟他在一起的。
这样也还是可以爱的嘛，他幸福吗？
我希望知道他幸福。
他到现在为止都是我生命中第一个对我那么温柔的人，我知道他的好，我因为他老婆多少嫌弃过他而感到愤怒过，我希望他幸福，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
我欠他一句对不起，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机会跟他说了。
希望他幸福就好。
阿汤说，如果你见到现在的他，你的想法就会改变，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
我心下暗骂死丫头你是要我引诱他出轨还是怎么的。摇头说，这种假设没有意义。
那你做这假设也没有意义，人都倾向于把发生过的事当成既成事实去承认，你没有这个可能性让你去后海。
是是是，我不该提后悔不后悔，我没有资格后悔。
我只是说，就算是现在的他，我也不会因为他的条件而彻底决定跟了他，若我仍然无法喜欢上他，我的选择依然跟当年一样。
她一次又一次说，你去死。
阿汤说，你总会要结婚的。
我说，是啊我也想。虽然现在还不想。
你不能一辈子就这么租房子，到处漂，你需要一个稳定的工作稳定的人。
我不指望房子了，租房子也不赖。
……你会这样到什么时候？
碰得到就碰，碰不到那就这样了。啥时候玩不动了再说。
她很认真地跟我说，那你凑好二十万到时候进养老院吧。现在没二十万养老院都不收。
二十万就二十万，养老院就养老院吧。
你不觉得这样很可怜吗？
你以为我想啊？你以为我就不希望能碰上个谁定下来啊？你以为我就是要跟你杠才说这么漂着的吗？
你迟早会妥协的。
我希望我会，真的。
那我希望那一天早一点到。
我苦笑，我也这么希望啊。
打着这句的时候，眼泪流下来了。
很酸楚的感觉。
我还记得我18岁之前，很倔强地心中下定决心不要被社会磨去棱角，不要妥协，不自由毋宁死。
18岁时候感叹青春流逝，矫情地怀念，心中充满对未来的踌躇满志。
20岁发现自己变得懒散，发现自己开始学会妥协，不情不愿。
21岁承认自己的棱角已经在被磨去了，但端正心态，雕琢打磨是不一样的意思。
22岁，发现口头禅变成“算了”，发现自己越来越妥协，越来越懂得妥协。
23岁，对于妥协已经麻木。包括恋爱，一切开始学会降低标准。
到现在，曾经咬牙说我不要妥协的自己，满怀诚意地期待自己有早点妥协的那一天。
多么讽刺。
我跟阿汤说，我开始调整了，你不要说我。我不是不知道，我不是不清楚，道理我什么都懂，只是我还是说服不了自己。
她一脸不信。
我继续苦笑，要照我原来的标准，我一辈子谈不了恋爱。
只是现在，我仍然还是以主观的喜欢为第一准则。我开始不要求细节了，我放宽很多条件，只是这一点我无论如何无法不要求。
这一段我不知道该如何起头，有点混乱。
阿汤问，你现在是想着要恋爱还是结婚？
我说，我想要恋爱。
阿汤说，姐姐，现在你都几岁了？
你这么想别人可不这么想。
恋爱的投资，七八年，你不想着结婚人家玩得起吗你玩得起吗？
去你的别想那么远！
这1、2年2、3年，在我看得到的未来里，我没办法把结婚考虑进来。
其他再说了。我没跟她明说，我不要一辈子没恋爱过就结婚，不恋爱一次我就算结了婚也不满足吧。
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两个家族的事，不是你一场恋爱那么轻松。你要考虑很多现实，房子，公婆，生活，不是只要有爱就可以的。你考虑得够清楚吗？门当户对吗？
你不用讲太多我不是那个问题，我没有说只要有爱，客观我也考虑的啊，但是没有喜欢是不行的。
就是说你需要一个主观和客观的调和啊，比例把握啊，也许你主观上不喜欢他但客观条件上就可以弥补……
是是是我现在就是在这么调整啊，我就是在试着去做啊！而且都不止是客观上调节平衡了我主观上也在调整啊。
那你给我快点调整好！
我也希望我能做到啊！
阿汤很认真地跟我说现实的问题。
她的比喻很对，结婚就像找合伙人。
房子是那么重点的事情。
我跟她说我现在收入供得起房子，她眼一翻姐姐你这工作你能做多久？
嗯我比她清楚这份工作我干不长久，这个活也不是会随着年龄增长工资就会增加的，相反，下降的可能比较高。
你总要有个家吧，你总要有个归宿吧？
废话那是我最想要的东西还要你说！
那你总会买房子吧？
……我现在还没定，没定在哪，没定买哪的房。
管你买哪的房你得买得起。你别真跟我说你要一辈子租房。
……又不是不可以。
……总之你总有一天要买房，要供房，你一个人负担不起，就找个合伙人。
这个合伙人要靠谱，要有前途，要能承担，别到最后还得指望你养他。
管你爱不爱呢，你需要的只是这么一个合伙人。当成是投资，你们会有共同的房子。
结婚就像是找个合伙人，就这么简单。
你自己手头的房产留着，一个人总要有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别混个十几年还会被房东赶出去，太凄惨了吧。
我说老家的房子我是打算卖我是不打算回去住，不过我卖房子肯定是为了买房子付首付，这你不用担心。
她说，就你这样，最好是找个人来当你的平台，你不能给别人当这个平台。
她就是一口咬定得人照顾我嘛。别傻了。
不行回忆对话好乱还原度好低，还是感想吧。
最大的惶恐，是被阿汤灌输无数社会人常识之后，产生了诸如两两那样的恐慌。
原来我真的离“正常人”的标准十万八千里。
原来那样的才叫“人生”么？
找职业注重的不是能让人学到什么，或者自己喜爱什么，而是要看，这单位好不好混，起薪多少，住房公积金高不高。
刚进去要努力当个小透明，在险峻的人事关系中圆滑处世，争取2-3年升一个级。
混一个地方混到死也没关系，熬，会熬出头。很多工作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工资增加，最好选择这样的工作。
老老实实踏踏实实，作息稳定朝九晚五，过健康的上班族生活。
房要买，贷款要还，投资理财。
有心情再考虑到一下子女问题。
30多岁的时候已经不行啦，40岁以前得混出名堂否则大概就一辈子这样了。
要稳定的工作，稳定的收入，稳定的爱人。稳定，稳定，稳定。
是是是阿汤是已经规划好了的人生，ZZ和她都没钱没势，但有前途。
这个稳定的发展计划我很坦白地说我多少有点仰慕，一步一步来，稳定的生活。
但是，心里忍不住反抗说，这有多无趣？
乐趣在哪里？
安全局，光大银行，说出来会让普通人羡慕的单位，为什么我没什么感觉？
我觉得这两个地方虽然福利高地位高收入高，但完全不吸引我，我不知道我去到这样的岗位能找到什么乐趣。
人生追求真不相同。真不。
是不是我这样的叫做不成熟而她这种才是正常人的人生？
像我这样做着只能赚赚钱没有什么未来前景发展的不正经的工作、没有人生目标、没有想定居的城市，没有爱人，没有长远的计划，没有野心，没有房子，整天胡闹一般任性工作任性玩耍的，是不是不像个成年人？
不像个正常社会的拥有常识的成年人？
是不是朝九晚五健康作息拥有正常社会人交际圈而不是网络为主的才是正常？
我开始变得跟欢欢一样质疑自己了。
阿汤的人生太过正常了。
我则太不正常了。
不是羡慕又是羡慕。
不羡慕是因为我觉得她这样的人生我过不来，因为太无趣了。
羡慕是因为觉得她这样好正常。
我终究无法脱离这个社会的常识而存在。我羡慕这种正常。
动漫算什么？搞文学搞艺术的尚且还被人瞧不起，搞动漫的就更下等了。
赚再多也不被普通人看得起，社会价值观在这，名牌公司，财贸、法律等职业说出去就牛逼，不拿钱都牛逼。即使在四大当个保洁员都牛逼，都比当动漫编辑画漫画的牛逼。
这种方面的自卑心理大概是无法消除只能无视的吧。
我是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不代表我听得别人的评论的时候毫无感觉。
是啦大概欢欢是对的。这种自卑太过正常。
我只是想做自己想去做的事情而已，会被人当小孩子看多久？
但我的志愿改换成四大之一的律师，名牌报纸的记者，我觉得我一样也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但那样的话评价肯定就截然不同了吧？
我只是单纯觉得这边更好玩一点而已啊。
我想过快乐、充满乐趣的生活，我不想过着成天尔虞我诈带着假面做着枯燥无味的工作的日子，即使那样有多体面我也不想。
如果非要这样才算成长，接受了还不算连自己也要变成这些的一份子，才能因为被同化而获得认同，我宁愿做彼得潘。
我没啥原则我底线很低，我承认很多不公平的事情我默许很多阴暗，因为我觉得只要有存在的道理我就可以接受，无论那道理本身是否正确。但我接受不代表我也要如此吧？
是的有些我也能做到，但我不想做，不可以吗？
我为什么一定要变成那样才能得到认同啊？
是因为寻找共犯的心理吗？
坚持想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对？为什么我就非得妥协掉不可呢？
适合结婚的人很多啊成打啊我知道啊，但结婚真的是以条件来商讨来讨价还价的事情吗？不是因为心吗？
是啊我知道现实是什么我知道有多么可怕我哪里不知道了，这跟我要找个喜欢的人结婚这个决定到底有什么冲突啊？
现实里就是我碰不到我喜欢的人吗？
碰不到那就算了啊我为什么非得屈就呢我为什么非得随便挑一个结婚不可呢？
我知道，换一个角度来看我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好笑。
有很多形容词可以在这个时候用
天真，幼稚，理想主义，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这个世界的很多道理很多规则我都懂。
但我就是觉得，我没必要遵守，跟其他人一样。
我知道这样的自己很蠢。特别蠢。
我会倔强地觉得骄傲，这些无与伦比的蠢的地方，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这些宝贵的东西，已经随着年龄的增长失去不少了。
但还有一点在。
还有这么一点在。
即使死蠢死蠢，我都还想固执地保留。
保留到我保留不了的那一天为止。
我大概还是可以说，我还保留着最初，第一次唱“真善美的小世界”时候的心。
我还相信着“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我就是觉得，因为有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了这些越来越下降的道德标准和越来越莫名其妙的一些规则之后，不是想着改变而是与其同化，才会导致恶性循环。接受是前提，然则我想独善其身，不可能。那么起码让我保留一点可以坚持的东西。社会关系我不好独善其身的话，起码感情上，让我保留一点吧。
真好笑。
真好笑。
半夜对着本子神经质地笑出声。
太赞了，我到底是怎样把自己养育成这么死蠢的样子的啊。
蠢到我都觉得假，都觉得不正常了。
我到底是三观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蠢成这样的啊？
以近乎荒凉的心态，希望自己改变。
变得更正常人一点。
更妥协一点。
更“和大家一样”一点。
这些我喜欢我自己的地方，都因为此变成我讨厌自己的地方。这些我觉得宝贵的东西，我觉得我都该改掉它。
因为我的确还拥有所谓社会人的常识。
这真是一件可悲的事。
是的，我希望我早点妥协，彻底妥协。
早点变得更加圆滑，更加懂得察言观色，早点跳槽，跳国企，跳事业单位，该送礼送礼，该走后门走后门，挑福利高的单位挤。早点定，干脆就北京了，然后物色北京本地公子哥儿，不管长相不管合拍不合拍，先要看能不能帮我搞定北京户口。早点买房，别想着两人一起供的事了，要找就要找养得起自己的老公……
这样的人生很顺利，会很顺利吧。
没有啥不好的，要工作有工作要福利有福利要家庭有家庭，混着等到退休颐享天年。这才是正常人的人生。
日子会舒适安逸，舒适安逸到我很早就忘记“幸福”两个字该怎么写。
我不是在反讽，我真的希望，我能早点妥协就好了。
不用像在此时一样，为不该烦心的事情烦心。
我希望我能做到。或者，迟早有一天我会做到。
我到底在追求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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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乱。今晚脑袋塞了太多信息。
总觉得有很多没写出来，下次慢慢整理。
想这些东西很容易崩溃。
想越多，聊越多，就变得更加淡漠。
阿汤说，恋爱失败的次数越多，后来的也越不顺利。
我笑了一下。心说，你是对的。不过，我已经不想了。
不去想了。
没有意义。
唯一还感到希望的，还感到骄傲的，是她还是说，羡慕我。
羡慕我的状态，羡慕我拥有的自由。
她一直羡慕的东西。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我还是个激烈的愤愤的时候，我们讨论过，如果这个社会不合理，制度不合理，要怎么办。
她的回答我记得很清楚，她说，你必须先接受下来，才能日后从内部改变它。
而我甩头，我不接受，一旦接受，就容易被同化，就已经意味着屈服，要想改变它的话一开始就不要接受它！彻底地改造！
于是我现在都不接受。
于是她接受了，遵循了，她过着正常而优秀的人生。
我一度以为她就从此被同化了，当年想过的改变就此消失殆尽。
直到她告诉我她还羡慕我，她还是想成为记者。
她梦想过很久的职业。
我希望她，不止是“想”而已。
如果有机会，就去做吧。
不要羡慕我。
接受的、得到的所谓社会人常识越多，就越觉得，原来明亮的笑容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维持。
我还撑得住。
但我希望自己屈服。
